|
小西昨晚睡觉又是12点了，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心疼。早晨五点半，我就睡不着了，起床烧了开水，给各人晾好一杯，起床空腹喝下，然后再给刷牙缸子各注半杯，并将牙刷头朝下热烫，将多余的水再倒入洗脸盆。这是我一年中几乎每天好像都要坚持去做的事情，习惯成了自然，丝毫也感觉不到繁琐。 然后磨豆浆，热馒头，做了三个菜，炒土豆丝，包菜丝，热烫了一盘西红柿，蘸白糖，最后是做水果拼盘，今天水果换为火龙果，小橘子，苹果洗好，待用。明天的水果也已经备好在水果框：沙田柚，石榴。橘子。 最近，自己血压控制不怎么理想，母亲的身体又有了状况，前天听说是说话出现点小问题，昨天我着急了一天，查看了无数个的网页，电话打了好几次，而父亲接电话最不耐烦，我只好打给妹妹和姐姐，希望尽快带母亲去医院，今晨，再问，母亲又说腿也有点不美气，怨父亲不关心她等等，母亲这样的状况令我很是惶恐。我实在是着急，不停的想给姐姐妹妹电话，催促一下。 昨晚，妹夫打来电话，问我母亲上次住院的情况，足足说了半小时，妹妹身子不便，姐姐身体也不好，我只好催促他这两天赶快带母亲去看看。妹夫还想让母亲去北京旅游，15号的行程，我真的真的真的是无限的担忧。 母亲，辛苦操劳一生，受了很多罪。想起都让人心疼，我实在不忍心看她自己不善待自己身体，老是按着怪异的想法行事。比如吃药，比如医嘱，她总是听这个路人之言，那个邻人之语，将医生的话置之脑后。 自从上次住院之后，她回家仍旧是我行我素，唯一让人庆幸的是在饮食上主动改观，重视一日三餐的搭配和蔬菜的采购，也许是受了几个城里老太太的影响，也许是看了我上超市的采购风格，但在用药的问题上母亲却根本不按出院时答应好的，前功尽弃，任你打爆电话无数次的叮咛，都无济于事。 高血压的药，根本没有按量服用，甚至私自停用了其中的一种。换了医生叮嘱的胰岛素型号不说，还停用了二甲双胍。固执的认为药品说明里提及对肾不好的事情，自己坚决不执行。 母亲的脾气其实是令全家人头疼的，父亲是个沉默的人，也实在是委屈，忍了母亲一辈子，老了老了，却不让母亲了，甚至两个人会吵架。 今晨，我忙完，又给母亲去电话，得知腿也不舒服了，惶恐至极，电话告诉老西，我要回家，老西训我，好好呆着，自己的血压都高了，还乱跑，给你姐姐打电话。遂挂了电话忙自己的事。真是，不是亲生的儿子，啥时候都会暴露自私的弱点，当然，这只是气话。上次母亲在西安住院，十来天都是老西一人在奔跑，我做辅助，其实老西也是生气，因为母亲的固执。 我一个人，干完家务，无所事事，又给妹妹电话，觉的自己也挺烦的，妹妹也不知道咋想，是不是也会觉的我事多。任何事情出来，我都把它想象的很严重，可是这次是母亲的身体，说什么也不能大意。 挂了妹妹的电话，又想起母亲刚才说她吃完饭就去锻炼，而且没吃降压药，遂又打，是父亲接的，说实在的，我很不希望父亲接电话，他总是觉的电话费浪费，恨不得你不说话就挂了。 这次，父亲态度很和善，可能是因为听见我隐忍不住的哭声。 我好言好语的告诫父亲，千万别在这时候和母亲斗气，要忍受她的一切。吃完早饭，千万别叫母亲出去锻炼，千万也别叫母亲再刷锅洗碗了，这个时候，需要卧床休息，等妹夫妹妹姐姐来了，一定得支持坚决地支持送医院，不要怕花钱。 父亲说，他前天都叫住院的，母亲不肯，叫我不要担心，母亲这会好好的，正做饭呢，一会就去附近的医院看看。 母亲又接电话，说她好着呢。你听，现在说话好好的。我不想住院的，没事，只是有点感冒了而已。 母亲在电话上又和我说，非的批判父亲，因为父亲认为脑梗和高血压无关，母亲愣要个赢的答案。其实她自己也含糊，我在电话上一再解释劝说，只要控制好血压，脑梗发生的几率就会很小。母亲总算是听了话，说她今天把三片药全喝上了，我告诉她，一定要终生服用。 母亲又来一句，那血压都80——120，难道还要喝？ 真是令人无语。怎么说，她都认为，只要血压正常，不太高，就可以不喝药，和06年就突然去世的婆婆犯同样的错误。 对于这种观念，我已经忍无可忍。 一个人，委屈的哭。难过，伤感，人老了，为什么这样子，我老了要是这样子，我就叫小西不要管我了。 平日里，我最伤感的事情，就是很多人的生活习惯。别人就不说了，管不了，自己心里最爱最在乎的亲人，她们也不会听你的忠告。 就一个吃早餐的问题，所有的亲朋里，能够认真对待的人，几乎一个都没有，其实，我常常为他们心疼，但我没有改变别人的能力，只能是心疼一下。 想起了，02年，为吃早餐的事情，老西和我闹了一个好大的玩笑，那时候，老西从来从来没有主动吃早餐的习惯，除非我把早餐递到他手里，开水送到他跟前，所以，很多我身边的女人，都说，我娇惯坏了他。我不认为那是娇惯，而是一种责任，对所爱之人的负责。 那时，他常常都可以空着肚子，一杯水不喝就挨到午饭时间，好大的一个玩笑只是因为我指使他上街为上幼儿园的小西买点她爱吃的福建小笼包，老西那时候也很执拗，就是不想去，我着急着给孩子穿衣服，推了他一把，把人家推在了沙发里，正好被来我家的一个同事给撞见，老西整整的离家出走了一天，所有的人都在寻找他，之所以寻找他，当然也与02年，家里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有关。 当然，我之所以那么关心老西吃早餐，也是因为，老西的父亲在86年因为胃癌去世，这些深切的痛，我一直一直都不想说，不想让人知道。 至此，我从来不要求他帮我买早餐之类的事情，我可以在冬天很冷的早晨，不刷牙，不洗脸，披头散发，就拿一个盘子，骑着自行车去五路口，那家女主人会很热情的给我装好一盘热气腾腾的素包子，我从来都不想那热包子被塑料袋捂的一塌糊涂，并被污染，所以，我拿盘子，或者盒子，放平，回家再热给小西吃，这样的日子有多久，直至我自己喜欢上了做各色馅子的包子。 小西从一落地，身体就很弱，我常常一个人暗自流泪，恨自己，觉的小西身体弱，都是我的错。我怀孕的时候，老西一直在忙着一个水电站的建造，他回家一次都成了我的奢望，那时候，我在那该死的监狱一般的储蓄所里上班，早出晚归，两头不见太阳，常常晚上九点回家，我离老远就会眺望我家窗户，窗户正对着马路，如果有灯光，我就会忍不住的往家跑，有时候，下班后夜里还得去单位学习练点钞，打算盘等等，回到家仍旧是一个人，外面下大雪，房子里冰凉冰凉，我就挺着大肚子，对着梳妆台哭，那时候，没有电话，我常常很久很久都见不上老西，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唯一的一次，是我感冒了，老西终于回来了，带我去医院查了查，回家奢侈了一把，为我煮了一锅排骨，非常的难以下咽，我就盛着，实在是心痛，最后还是给扔了。那时候，真可怜，吃早餐也是少之又少，若能吃上一个鸡蛋，都觉的很奢侈，袋装牛奶好像我都没见过。那时候，我常常看见院子里和我一起怀孕的女人，穿着漂亮的背带裤，时髦的红上衣，白白的旅游鞋上一尘不染，在太阳下砸核桃吃，我羡慕至极，觉的人和人还真是没法比，那时候，我刚刚提一大桶凉水经过，还得走几十米的路，到单位的大门口，在上到二楼的平房里，常常累的气喘吁吁，下班，回家，还得把自行车一个人扛到楼上，没有人问候我，关心我，我常常都痛恨，生活中的人们，为什么没有电视剧里那样的语言表达。当然，生活的环境和一切也都制约了这一点。譬如，那时候通讯还没现在这么发达。 在小西出生十个月后，老西终于回到了我们身边，生活好像也多了许多的温暖，我也起码每天可以在楼下从一个叫花鸽的女人那里给小西打七毛五分钱半份的新鲜牛奶，回家热了给她喝。我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打这样的几份牛奶，全家人都能喝上。可是那时，我们仍实在是没钱。 生小西的时候，我积攒了3300元，花光了不说，还欠了债，出院回家的时候，我连买菜的钱都找不到一分，25岁的我，宁愿从别人借钱，也不愿意让父母亲人知道我的窘迫，这也许就是我19岁一个人上班走后，养成的倔强，记得父母亲把我一个人留在澄城县的时候，给了我20元钱，我那样的珍惜，我永远都记得，我休假回家没有车费的尴尬，因为我所在的厂子倒闭，我们干了整整一个冬天，都没有拿到一文钱的工资，我永远都记得，我的一个同事，带着我去从一个陌生的老男人那里借了10元钱，我才得以在大雪天大年夜里辗转回家。在我还了他的钱之后，最怕的事情，就是在街道上撞见他，因为少女潜意识里的，对男人的那份深深的戒备。 我永远都记得，我刚去银行上班的时候，在表姨家居住的那段日子，尽管表姨对我还不错，但因为陌生，我总是拘谨，在她们家，吃饭都感觉拘束的要命，晚上睡觉都不敢咳嗽或者去卫生间，那时候不习惯马桶冲水的声音，总害怕打扰了家人的休息。我永远都记得我身无分文的那个下午，表姨给了我一元钱，叫我去街上吃饭，我拿着钱下楼梯时，那狂奔的泪水和沉重的步子，我真的没有嫌钱少，我满怀感激，而又心里酸楚，我就是想哭，很委屈，很无助，因为街上的凉皮那时候已经一块五一碗了，庆幸，那个漂亮的汉中女孩子可以给我做一元钱的。那时候，我还曾恨过父母亲，恨他们把我一个人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那时候那么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永远不和父母在一起，我还得感谢表姨，是她让我认识了老西，并嫁给了老西，有了一个家。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个家，有那么多的苦和泪等着我......不管怎么说，我都一辈子把表姨当做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这些，我也从来都只想深深的埋在心底，一辈子都不说。无论是好事还是伤心事，我都一一收藏。 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很虚荣，我喜欢叫所有的人看见我的笑，看见我过的比任何人都好。我永远都忘不掉，我在银行工作的第一年的那个大年初二的喜悦和满足，因为我们所里卖国库券给大家发了提成和奖金，我不但给自己买了录音机和傻瓜相机，还给母亲上交了500元，给了我的外婆曾祖外公各50元，还有所有的表弟表妹们人均50元的压岁钱，94年的50元，是我一个月的工资。 也许就是因为年轻时经历了一些苦和曾经寄人篱下，才让如今的我，变得常常心软，无论谁来我家，我都尽量让她们感觉到家的自由和舒适，我总是喜欢把身边的人关心照顾的无微不至，当然，除了自己受累辛苦，有时候还会捞个爱管闲事的罪名，甚至还会好心得罪了人。 扯得远了，一回忆就远了。 再说小西的早餐，永远大概可能都是我在亲自张罗，我这一坚持，就是14年。上幼儿园的小西，每天，基本上都是在家里用过餐再去学校，把学校的早餐当玩耍一样品尝一些。其实，一个人，长大有什么样的身体，从少年时候的饮食和生活习惯就基本决定，就埋下了根基，这是我昨天在报纸上刚刚看到的。当然也不可以尽信，但道理总归有些。 回想起来，其实，我那时候也根本不吃早餐的，只是看着老西和小西吃，真的只是看，觉的自己也傻的很，写到这里，我已经委屈的泪流满面。真的觉得，那时候的日子为什么那么苦？那时候的自己，甚至都穿过老西穿剩的T恤，而舍不得扔掉，岂止过去，其实现在的自己，仍旧一直一直一直都是在过着丝毫也不想浪费的日子。 这也许就是因为生长在农村，留给我的印记，尽管那时候我们家的日子也并不贫瘠。也许还因为，在19岁之前，我并没有受过任何苦，当然就不理解什么叫生活。 过去的不再言说，那些切肤的痛，那些伤感的泪，还有那些永远和我们阴阳两隔的亲人，在那个县城里，那个小镇上，就留在那里吧。 昨晚小西的老师让今晨带一篇关于《幸福》的作文，我在家长群里看过老师发的家庭作业之后，在小西还没回到家之际，就已经为她打印了一份龙应台的《幸福》甚至还想打一份毕淑敏的，并查找了一份关于生物入侵危害的资料一并放在了晚餐桌上，有些作业，老师是派给家长的。 早晨，尽管我满腹心事，可是我也不想耽误和打扰大家吃早餐的心境。 早餐摆上桌的时候，我知道，母亲，姐姐，妹妹，都还在梦里，她们没有这么早起床做早餐的习惯，想想，我就有些伤感。 老西小西还在赖床，我一一轻声叫醒他俩，叮嘱他俩起床慢慢起，慢慢醒，不要鲤鱼打挺。 老西小西两个人在卫生间梳洗的时候，我实在是无聊，改变一下自己的心情，拍个照，留个影，让早晨从美好开始。有时候，也会想，等我不在这个人世的时候，老西和小西可以不孤单，拿着我的厚厚的四本待装订的文字，慢慢的体会我的心，慢慢的回忆和我在一起的日子。 坐在餐桌前，我问小西，老师让你们带关于《幸福》的作文，你认为幸福是什么呢？ 小西说让我先说：我说，我的幸福，就是很早起来做早餐，思考各种各样花色搭配，然后看着你们吃。当然，现在自己也一块吃，不再犯傻。 小西说，她的幸福，就是每天一睁开眼，去卫生间梳洗，就看见我在厨房的身影和豆浆以及饭菜的香味。 我回头问老西，老西就是吃，不说话。 我对小西说，你爸的幸福，就是只看菜，只吃，永远的默默的，默默的。 至此，我突然想起，大家一起早晨吃早餐的习惯，不知不觉，已是坚持了很多年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因为吃早餐这样的事情争吵了。 我对餐桌前的人说，以前觉的这么早吃饭真的是不可思议，因为没有胃口，其实我那时候就是想让你们俩尽量吃，把自己都忘了，真是可悲。 小西说：现在一睁开眼，就觉得自己真是饿了。 我回话：这，就叫习惯。 我只想这么说。 人的一生，有几个好习惯，并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自然了就不会觉的麻烦，很舒心，比如在空间写文字，在网易写博客，以前我总是害怕身边熟识的人知道我写字，甚至会笑话我写字，鄙视我写字，现在，我觉的无所谓了，一个害怕别人评价和指点的人，什么事情也不敢去做，何谈做好？写字，是一件很舒服很惬意的事情，我能感受到这样的快乐。 至此，我的心情也有所好转。 我希望，我老了，比我的上一辈人在很多事情上的观点和观念能有所进步，不要叫我的——长大了的小西为我而操心，甚至难过。 末了，还是希望母亲好好的，尽快就医。 我，得去买一张火车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