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电影,是一段历史,再现这个星球上的某个角落里某个特定的年代曾经发生过的一段往事;一部电影,是一段往事,再现百态人生里触动人心的一段记忆;一部电影,是一段记忆,再现流光岁月里的那些刻骨铭心的时刻。那段历史,是曾经的一段往事。那段往事,是曾经的一段记忆。或几分钟,或几十分钟,或几个小时,我们可以尽情的沉浸其中,然而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结局却只有一个,意犹未尽的回到自己的生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发现记忆里只哭过一次的自己,如今却如此的感性,一次又一次看着电影里别人的故事,却默默地流起了自己的眼泪。《老男孩》里那一幅幅众生相,《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入狱20年后的那个雷雨夜里借着雷声一次次奋力砸破下水管道的画面,《放牛班的春天里》学监离开池塘之地时窗口里飞出的一个个纸飞机的情景,《忠犬八公》里八公身后那棵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的场景,《记我的母亲》里老年痴呆症的母亲从黑盒子里颤颤巍巍的拿出那片早已泛黄的纸,默念儿子小时候的诗作的情景……,总是控制不住那眼睛里一阵酸楚后流出的透明液体。
人生可以漫长,也可以苦短。一路的风景,一路的欢笑,一路的辛酸,走来却总是有同一个终点。想起我这一路走来,如今已几近而立之年,却一人漂泊在外,每次难得的见面总会发现父亲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不知道有多少根,母亲眼角又多添了几道时光的皱纹。自从三月份的那个深夜接到父亲的电话后,我好像才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祖母走了,我没能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后来听婶娘说祖母走的时候一直在喊我们兄妹几个的名字,直到挣扎着咽下了这人间的最后一口空气,我能想象当时的场景,可是我怎么也想象不来祖母当时的眼神。在她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里,在她躺了几十年的土炕上,在病魔的阴影里挣扎了八年后,她就那样悄无声息的走了。听村里老人说祖母原来是陕西人,当年是随着她的父亲来我们县城唱秦腔戏的时候落脚到了我们家,这其中的详情我也很想知道,只是事到如今她已经走了,我还没能弄明白。还记得小时候她给我讲的那些曾经的往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那场红色革命里,我们家因为“成分”问题所遭遇的种种苦难,不过每次说完她总要微微的一笑叹道:“如今的日子啊,是掉到蜜罐里了。”如今她再也不能享受这“蜜罐”里的生活了,只有那个叫做“坟”的土堆在昭示她曾来过这个世界。走的前一个晚上,我特地去她的坟前陪了她一会,母亲嘱咐我拿一把麦秆煨个火,我照办了。一个人站在夜幕降临的坟前,那是属于故乡的宁静,只有远处山沟里不知名的鸟叫声随着阵阵晚风吹进我的耳朵里,看着火苗一点点消散,泛红的灰烬在阵阵晚风里泛起了一波波黑红的波浪,就这样盯着那一堆灰烬一点点完全融进了夜的怀抱,直到耳边传来母亲的声音,才忽然发现天上早已冒出了几颗不知名的星星,只是我的眼睛早已模糊了。
人生,或平凡,或伟大,或精彩,或沉闷,或幸福,或悲伤。然而终点却只有一个。或许只有历尽生离死别的痛楚,尝尽日夜思念的苦涩,才会明白终点其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一刻都未曾远去。我突然恨透了这江南四季如春的天气,是它让我忘记了四季的更迭,忘记了时光的流转,看着小河流水一次次涨落,徒增我对那终点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