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合十,点一盏青灯,于自家小院。依旧是石椅砖凳,在这清秋时节,看姹紫嫣红遍,落得几分凋零。
和着远处飘来的小调,哼一首清平乐,阅读着不会再来的人和事,守着剩下的流年,静心研磨,将那些红尘旧事,白字黑字,细心写下。
水红衣裳的女子,仙风道骨的道人,文采斐然的墨客。终是各有更好的前程。
徒弟曾问我,“师父,您为何如此执着地守着这院?大师叔走后,二师叔,三师叔,四师叔都纷纷走了,您为何还留在这里?”
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徒弟抱着一叠厚厚的宣纸,几年前,大家都还在这小院时,他也仍是抱着一叠厚厚的宣纸,上面写满了流觞曲水,作诗吟赋得闲情。
而现在纸上,满是我平静无波的字迹,写着当年的闲情。
莞尔一笑,对着徒弟这几年来一直疑问的双眸,轻道,“他们都还在。”
我回首,院角常春藤下,水红衣裳的女子垂眸微笑,纤纤细手撩起垂在耳旁的青丝,对着小徒弟半是嬉笑,半是嗔怒的骂道:“小徒弟又调皮了。”
清平乐的声音戛然而止,文采斐然的墨客回到小院,带着路旁野花的芳香,他将七弦引凤琴小心翼翼的放在案台上,顺手换一盏香。
仙风道骨的道人从屋里走出,将清秋的月光挽成结,系在门前的风铃上。
我微笑,执笔,继续写着未完的故事。
徒弟仍是未懂,好奇的看着大家,“无中生有,有中生无,到底是无呢,还是有呢?”
道人笑道:“小徒弟,你若不听,不见,不闻,不想,你说我们还在不?”
“回师叔,不在。”
“那么你还在不?”
“这……”
“本来无一物,我思故我在。”墨客慨叹道。
我与女子,道人,墨客,相视一笑。
“不对,是我思故你在。”门口风铃一阵清响,伴随着一个久违的声音。
依旧如此温暖。
“大师叔!”徒弟脱口而出,带着几丝难以置信,他抱着宣纸的双手一松,厚厚的宣纸落了一地。
门口常青藤下,借着几分月光,照在他英气逼人的脸上,几年的参军生涯并没有磨平他的凌厉,反而磨练了他的意志,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将风范。
他大步走到我面前,将抱着的酒放在桌上,双手扶着我的肩,竟是轻声说道:
“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他环顾了一下小院,依旧是石椅砖凳,秋色未改。
“他们呢?”
“你参军后,都走了。”
“……那你”
“等你。”
月华如水,寂静无声。
小院依旧,远处的清平乐写着流年。
徒弟在一旁把散下的宣纸整理好,退下了,留着我与他对视。
一眼万年间,所经历的事,所说过的话,所遇见的人。有意无意,见或不见,听或不听,想或不想,早已无关紧要。
我所看见的小院,青藤,风铃,它们亦曾告诉我,我存在过。其实我存在于我的感知当中不是么?女子,道人,墨客亦如是。
浮生如此,别无它般。
聚散离合,南柯一梦。
彦渊201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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