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还是一丝睡意也无。窗外的夜还是深不可测,像是深渊中的死水,静得可怕,静得听到自己的一呼一吸都如在绣绸上的水墨画。于是在这静谧中,第一滴雨来得格外清晰。雨夜的时光,开始了么?
霎那间接下来的雨声把那第一滴雨没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再也寻不到踪迹。没有留住残荷,也暂且听这淅沥雨声,渐落人心。
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
我依旧在这黑暗中静静地看着某一处,伴着听到的雨声,默默而又疯狂的唱着。那旋律在空气里慢慢旋转,旋转,最后还是归为这一片黑暗,张开它的网,把我紧紧包围,想要将我像把鱼溺死在水里一般窒息在这夜色里。电话就在旁边,伸手可及的地方。或许因为有这网,我没有动,更没有不顾这雨夜之凉打给你。我不敢。
不敢打给你,我找不到原因。
我转向窗外,依旧因为夜色浓浓而捉摸不到雨的行迹,于是只能听着,听它们奋力扑向大地,想要最后有一个拥抱的姿势,可还没来得及拥抱便已结束了。它们无力摊在大地上,或许尚存一颗热烈的心,但它们曾经那样难以得见的美的袅娜姿态早已不见了,可怜因在夜色里,连我这种为数不多的无眠的人也更是难以赏到它们的倩影。因为夜幕太广了,广到让我看不到明天是从哪个寂寥的点开始闪光发亮最后扩大为白昼的。仿佛只有夜,而这难眠的夜里,寂寥如我,也只有寂寥如雨相伴度过。真正是如那凄伤的曲调所汇。
雨要多大,天要多黑?
我不知道。你可以作我的诗,我却不能作你的梦。雨声碎,落玉盘。似是一曲凤求凰,仿为一首蝶恋花,确为一阙长恨歌。剪不断,理还乱,明不了错错错莫莫莫,道不尽悲欢离合。雨,落得杂了。韶华光阴,奈何似水流年,往事不可追,执念不得忘。正如这雨落得缠绵又果断,逝得凄寒又温暖。凄寒是凄寒了,温暖,是为着,无梦便无你,却有雨长伴。
萦绕在耳边的高音渐渐清晰到刺耳,我缓缓将嘴角扬起成一个僵硬又看似明朗的弧度,想要开口随着,却发觉雨声变幻成极妙的丝弦,轻拢慢捻,徐徐道来,不论那些是回忆还是憧憬,都是绝妙的景,错过便错过,再无法得到。我何忍打破这一曲绝美的小调,而仅为了畅一时心中所快呢?更何况,有了这雨音,更能畅心中所快,何乐而不为呢?古人秉烛夜游尚为佳话,如今我算是附庸风雅,卧榻听雨,便可暂时忘却前情?
可惜,我没有如此的豁达气度,更无怀想中的英豪胸怀。我只是一个觉得念着情分才应是活着的人。虽说回忆是桥,通向寂寞的牢。有时的寂寞或许是一种热烈的怀念中的狂欢,疯狂之后,才会继续向前,带着之前的微笑和泪水。
被爱的人不用抱歉。这也是结尾时我想说的。下笔难千言,皆因种种往事散为云烟。我不想听到那声抱歉,或许,只是因为,我是想为了忘却而纪念。
听得过小调,又是一折又一折的戏文。雨声变,事无常。被爱的人,请你忘记我。我不知道你要去到哪里,所以权当认为,生别离。
夜幕的一角似乎亮了一些。隐隐有些深蓝跳出黑暗的桎梏,渐渐找到自己的璀璨,于是一点点变亮,最后,越来越多的黑暗逃离,终究,失眠的夜会成为热烈喧闹的昼。我还依稀听得到在漫漫长夜和我相伴的雨声。还有,那首一直绕在我周遭的《下雨天》。幻觉?执念?都不重要,天亮了,我是不是可以忘却凉如水的夜色中的时光,慢慢在白昼里看到自己目光中的影子已经再次改换了最初的模样?
我不知道。因为我看到,被静音的手机里安静地躺着你的短信:
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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