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已经被用烂了。 爱情于我并非是一个需要单独挑捡出来,拂落灰尘,精心雕琢,奉为至宝,嵌在语言和思考宫殿里的东西。爱情仅是雍容的附属品,它可以是衬托堂皇王冠的红色绸缎,却永不能是那尊冠。 理由是简明的。不尊的奢华品,禁止步入我的展览。 我热爱思考————因为我热爱嘲讽自己,而深入的思考和吸收能让我为我的无知与愚昧感到更加苦痛和兴奋。如同面临死亡时,人才有活着的意志。我理想中的爱意,需要结在泥泞幽邃的根茎上,而不是繁茂绚烂的枝叶上。仅有如此,它才能够变幻为黑暗中的光,窒息中的氧,它的价值才得以体现。更重要的——除非整棵植物生命死亡,否则根部将永不会腐烂——它将在有生的永远中活着,吸收着,渗透着,呼吸着,沉默着,喜悦着。当那些枝头华美亮丽的果实落了地,它们的血肉糜烂发臭,被兽虫啃蚀时,我的根依旧安然如斯,还能够被它们亡躯下的泪液浆露所濡养滋润。 我理想中的爱情,深陷在淤泥中而无所沾染。两个人的双足冷冻在人间,那纤细曼妙的手指却好似捻弦鸣琴于天国。二人近在咫尺却好似天各一方,二人山水相隔却好似正在轻触唇口。我们不需要眼睛,双耳和嘴唇;不需要肩膀,双手和胸膛。我们只需要离自己不远处喷吐的空气流动,绽放的烟花星火,清脆的歌拍曲奏,漫舞的笔墨诗篇。 我理想中的爱情,你就是另一个我。世界的每个地方都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影子,和思想——或许是关于驯鹿的四方脚印,多维的时空宇宙,思想的物质形态,冗长的逻辑推理,莫测的情绪涌流,人类的非自由意志。房间熵值极大——我们可能会在茶几旁胡乱翻扯着科学杂志的页面,地上还摊杂着混了顺序和系列的漫画书和落单的袜子,BGM可能是初音未来的“ハッピィエンド”。光线穿梭过落地窗渗透进地板里——午后暖阳下的行程或许是观览美术馆或音乐会。我们永不争吵,或许是由于我们了解生理学脑科学以及人类行为学,然而生物单纯的秩序却不影响我们相爱。我们观望美景,也欣赏垃圾,因为我们不受人类社会价值观念的束缚。我们的眼镜是万花筒,视野虚假却亮丽繁华。我们相互赠予彼此的诗书画曲和思想的沉淀,并换得尊敬和赏识,聆听对方悄声赞叹:“世界和你都很美。” 然而。 我理想中的爱情,最终可能只是你穿着随便地前来告诉我: “不,你错了。世界和爱情,不是你理想中的那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