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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巴黎,但是我不想死

时间:2014-02-28 12:35来源:未知 作者:清风自来阅读: 加载中..
  看到哥德堡这个三个字我的眼睛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因为我知道我的命运线是和它重叠在一起的。我突然想起来,在决定的那一瞬间,我又眨了一下眼睛,就像是在确定,确定我真的决定要去哥德堡了。
  
  每次别人问我为什么会到哥德堡来,我都会愣一下,因为我的大脑首先会被回忆占据。我躺在床上,玫红色的枕头盖在脸上,我紧紧地抱着它,用尽全力的从枕头里呼吸,很累,但是我就是想让自己累一点。我还记得我翻了个身,把双手夹在另一个枕头下面。我想让自己睡着,至少先睡着,这样就不用思考了,这样不就用一直想着妈妈刚才对我说的话了,这样我的耳朵就不会红的发烫,我的头就不会一直嗡嗡的响了。
  
  可是我办不到,我没有办法不去想。
  
  “我和你说个事儿。我们很有可能要去瑞典了。瑞典,哥德堡。”
  
  一想到这儿我就觉得那种嗡嗡的让人喘不过气儿的感觉又回来了。然后我就会快速抬起眼睛,盯着对方的瞳孔,让自己专注于瞳孔的颜色,然后简洁地说:“嗯,我是跟着我妈妈来的。”有时候还会有人刨根问底地继续追问:“那你妈妈为什么要来哥德堡呢?”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之前又追加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中国?日本?哪个城市啊?”然后我就会在对方瞳孔里看到那个不知如何措辞,尴尬的自己。
  
  其实我突然发现自己嘴巴很笨,很多时候都没办法清楚的表达自己。特别是刚刚来到瑞典的时候,我几乎不说话。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说。也许最开始是有过想要说话的冲动,可是发现说不来,于是干脆就不说了。那段不说话的时间也许正是我沉淀下来的时间吧。我不再和父母分享学校的生活,我不再大笑,我开始变得内向,我开始写日记,我开始认真地学习瑞典语。然后我就发现,我就忘记要怎么说话,要怎么大笑了。
  
  在哥德堡度过第三个月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有了好转。我在语言班认识了一些同学,还有一些很好很老的老师们。我始终记得音乐老师对我说:“我听其他老师说,你很聪明,你看你英语说得这么好,都没有中文口音,况且你又这么勤奋,很快就会说瑞典语的。我听说你还会吹口琴?真酷!有兴趣表演吗?大家一定会喜欢的。”
  
  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一个是举着FREEHUGS的姐姐。我在市中心看到她的时候停了一下,然后我迟疑的看着她。她笑着问我,要来抱一下吗?于是我走上前和她友好的抱了一下。我记得她一边向我问好,一边用手摸摸我的背。后来我转身走的时候,就想哭。还有一个售货员姐姐,不管我如何词不达意结结巴巴的向她询问,她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真诚的看着我,然后不时点点头。然后向我轻声细语的慢慢解释。就算我最后什么都没买的走出门,她还是笑着和我挥挥手说,再见,周末快乐。我想我终于感觉到了温暖。然后我由衷的觉得,其实瑞典人还不错。说到这儿我得感谢他们,我觉得我开始说话很大一部分的功劳要归他们。
  
  再后来,当我熬完最开始的六个月,我觉得自己慢慢苏醒了。我终于可以渐渐地用瑞典语来表达我的意思了。其实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只不过,过程太辛苦了。所以我现在看见会说普通话的老外www.wenxuezhijia.com都会由衷的称赞他们,因为我知道要学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难,况且中文还不是一般的难。我经常幻想自己出生在瑞典,这样我就会说一口流利的没有口音的瑞典语,学英语、德语也会非常简单,没有学习的压力,金发碧眼五官立体,还不用戴眼镜。后来仔细一想,不对,那我学中文岂不是非常麻烦,算了,我还是选择出生在中国吧,我心甘情愿。
  
  过完六个月之后我被迫离开语言班,其实那时候我还说不太好瑞典语,有时候上课都听不懂,特别是历史课。每周的3个小时的历史课,我都难受的要命。那时候我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以前英语不好的同学的痛苦,也真正明白了,不是他们学的不认真,是学一门外语真的很难。
  
  我的学校生活不算很享受,我曾经碰到过很过分的事情,以至于我不得不找心理辅导员来疏通我心理的问题。我不喜欢我的学校,这曾经导致我讨厌哥德堡,讨厌瑞典。后来我发现,那些让我讨厌瑞典的人,全部都不是瑞典人。
  
  我下定决心要好好学瑞典语,原因太多了:也许是因为我想在别人大肆评论中国如何如何的时候冷静理智把真相告诉他们,也许是因为我想让自己和同学们随意地开玩笑,也许是因为我想在别人诋毁我的时候大声的反驳,也许就是因为我不得不学好它呢?这个问题我在来哥德堡之前就应该预想到的,可是我没有。那时候的我,满脑子都是不找边际的幻想,所以造成了我来哥德堡之后落差太大。其实我活该。因为路是我选的,谁让我在选路的时候是用万花筒来瞻望的。
  
  我突然想到2012年的暑假,就在我要离开上海的前几天,Lucy在马路上拉着我的手说,其实我觉得你的生活就像电视剧,这么...不可思议。现在我突然想到了《包法利夫人》描写包法利夫人的一句话,她想去巴黎,她也想去死。我也想去巴黎,但是我不想死。然后我发现我太贪心了,所以我被幻想迷住了眼睛,所以我付出了代价。
  
  其实人总是贪心的不是么。那些天天翘课的同学,总妄想着及格,然后在看到我的成绩还不错的时候,总是尖酸的说因为我是中国人所以我很轻易的就拿到好成绩。还有那些埋在作业题海的同学,总有一些人有酸掉牙的口气说,在外国还要中考呀,不是学业很轻松么,你不是应该分分钟解决作业么,然后拿全A么。我知道他们在羡慕我。可是那些没有经历过努力过的人,你们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的大肆评论,你们凭什么。
  
  去年暑假我回上海的时候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一个纪录片,叫做留学生,我看的那一期讲的是在法国的留学生。我看着看着就想哭,后来我调开了频道,我不想让自己哭。但是后来还是没忍住,因为我又很凑巧的看到笛安写的一篇文章,是专栏《玛德琳娜》,有一段话是这么说的:她从没有告诉过父亲,第一次,她记得很清楚,她第一次听懂法国人讲的笑话的时候,她的笑声是精确地跟着周遭的人同时响起来的,那时候她眼里滚过一阵灼热,没有人知道,为了这一刹那的如鱼得水,她提前预支了多少年的寂寞。
  
  我曾经和我在哥德堡共同奋斗的伙伴礼婷开玩笑般的说,在外国留学的人,一般都分两种,要不就是家里爆有钱的土豪型,要不就是家庭不算富裕,然后好不容易凑钱把孩子送出来,结果孩子还不得不半工半读,甚至到最后还不得不放弃学业全职打工以维持生计。她眼中闪烁着和我眼中同样的光辉,然后我们默默地点点头,无奈地笑笑。我说,我们是生活在“夹缝地带”的人。她看着我直点头。然后我们又无奈地笑笑。
  
  其实我内心很骄傲,就算我现在是被夹在中间,我还是很骄傲。我记得在Polhem高中参观的时候,那两个瑞典学生向我介绍他们学校有和上海的什么信息技术中学有交流。我问他们感觉怎么样,他们说除了上海学生的英语口音太重之外,都还不错。也许他们在开玩笑,但是我没法忍受,我直直地看着他们说,那是因为你们选的对口学校不好,这算学校就相当于一个职高吧,你懂么。后来我又补充了一句,我来自上海。他们尴尬的看着我笑了笑,然后把话题岔开了。
  
  后来离开学校的时候冷风吹在我脸上,我有点后悔我刚刚不礼貌的行为,但是没办法,因为我的内心住着一只母老虎,她很骄傲。其实我在学校的时候也是很骄傲的,我看不起学校里杂七杂八的学生,我觉得他们很蠢,只不过我从来不说出来。我曾经在放假期间帮助过一个土耳其女孩补数学,不过她总是抱怨自己学不好,总是说她不行,她不想做。我真不明白只有加减乘除的代数运算真的很难么。
  
  后来我们约好一起复习生物,因为马上要考试了。然后老师同时帮助我们,但是后来我得了C,她没及格。后来成绩单下来的时候她开始哭,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没及格。我稍微安慰了她一下,但是我知道,这是她自找的。老师帮我们补完课那天下午放学,我约她去图书馆继续复习,她拒绝了,她说她会回家自己复习,后来她和我说,她一个字都没看,我说那考试怎么办,她说thesameshit,idon’tcare.可是后来她没及格,她又哭了。
  
  她不知道那周我每天都复习生物2个小时,其实那时候我刚刚出语言班,自己话都讲不太清楚,我逐字逐句的把整个单元都翻译下来,然后再硬着头皮读的。所以她哭我一点儿都不同情她。
  
  因为这条路是我选的,所以我得勇敢的走下去。只要我心中向往着巴黎,我就得走下去,因为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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