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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着那只驯鹿的树枝状的鹿角模糊而前肢无力跌倒时，我知道我的生命到尽头了。 从头说来，驯鹿也算是神鹿了，关于他那迷一样的身世和预言能力。脑海中闪过了我这飘忽的一生。在中心动物园这小小的栅栏里。唯一闪亮的是我童年的森林。森林大大的，大大的，这是我唯一记得清楚的，还有什么，树很高。还有一个池塘。模糊中池塘里盛开着一种花。那花的味道我记得我闻过，可是再也想不起来描述不出了。 我眉心有点光，开始闪动，又飘远了。我应该是死了吧。 飘忽上去的那一团雾气，被驯鹿温柔的眸子盯住。我的魂灵被她打动，看到她嘴里衔的花，竟然在闻到它香气的一刻，流下泪来，我被打湿落进身体里。 我重新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朵花。那朵荷花。那朵脑海中翻涌重生的花。刚学会奔跑的时候，在黑夜中冷不丁地就掉进了湖里。吓得使劲扑腾的时候，现在清晰起来了，就是被这种花环绕。月光下它们安静盛开。淡淡清新的香气。田田的叶子相连。无声静默得也不责怪我闯进他们的家园。 我睁开眼的世界仿佛一切都不同了。在往事和花香的浸润下，我看见了一切。满心欢喜地看着这朵花，水水的红色，花瓣像小船，中间的蕊还是金色的。是来接我的吧，花瓣作船蕊作桨，驶进中间那金字塔形的天堂。 再往前，小草都是那么富有画面美，细细地错落的长叶，光和影随着风跳起了舞。光是那么富有质感，仿佛是可以触摸到的温暖。哦，我看到了地面尽头的太阳。是我曾经看过的浸满水的果肉的那种我尝过的酸酸的玫瑰色的。我的口水不禁流了出来。又垂下眼眸，辨认起花瓣的脉络来。像极了脑海中浮现的跌跌撞撞爬上山顶看到溪流在黑色的大地上穿过。像是不知要穿过多少心的日夜。我变得伤感，泪水中我看见了萤火虫，我看见了母亲的眼睛，哦，母亲的眼睛。我忘了多少岁月的眼睛，我曾经赖以生存的眼神，深深留恋婉转的又不得不在一个夕阳下分开两条路。 哦，我忍住了继续的眼泪，试图爬起来，想再吼叫一声，震彻山林，震彻世间。可是我又想唤一声母亲，我只想再唤一声，只让你能听到的我的初音。 我看到了树木粗状，绿叶翻飞。我看到了光，我看到了风。我听到了风，我听到了那棵树。那棵我曾经溺尿占领地盘的树。我想吼叫的心静了下来。想听一下这棵在我眼中闪起生命之光的树。周围回荡的都是祝福，都是对万物生命的祝福。我想到自己这即将死去的生命也被他深深唱诵。我的心实在充实地落下安静了。低下了头。我的四肢触摸到了大地。第一次对脚下的土地臣服起来，我慢慢用肚皮挨了上去。只，好好地感受一下。地底有多少生命呢，消逝又生长。我闭上眼好像看见了这片土地的轮回不惜的生命。埋葬了，吹散了一切故事。雨水，生命，竞争，死亡，种子。生生死死不息，而我也将是这其中的一环，生命的大河带来又带走。终究要到何方。 我看到了鹿角，像永生树上饱经风雨的一枝。她又温柔地望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开始流泪。我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悲悯，感从心来。 我和她一道看着，看着那个小时候的我在那个死亡湖水里扑腾。她走来，用那已经长开的角挑我起来，身上沾满了花瓣。我微笑起来。 往生和死亡从来都有如火莲花相伴。那么我这一生也没有失去什么。从来没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