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想起,十八岁前徒留在岁月里的遗憾太多。 并未曾在那个年岁独自远行,失去了我花费余生去追赶奔赴的念想,之后我也明白即时的限制和不自知。 我后来想起,在零七年夏天写下的多余的文字,沉闷的夏天,阴郁郁的天气,麻木空洞的眼神。 五年,是否我依旧不曾成长,还是我性格的隐性因子逐渐攻城掠地扎营拔寨早已盖过了成长的恢恢屠戮。 还有我喜欢上的那些人和我开始学会没心没肺笑的日子。 我后来想起,我对不起自己。莫名咬伤自己,极端也会扇自己耳光,偶尔找不到尊严,反复折磨胃直到肠胃炎,不听医生劝诫辛辣照旧,洗澡时满手鲜血默默流泪,固执的迷路,预感自己落跑的无望前路。 我以自己特有的执拗走着或是爬着,始终不肯偏离一丁点,尝试找到各种各样能为我所用打败自己的念头理由,并为此付出仅次于丢掉性命的代价。不追问不回望,拿捏轻重让自己恰到好处的活着,活着并没心没肺。假若又有谁看到我不小心的脆弱不堪,那大概是我盛放过程中偶然的一次雨季。而雨总会过去,即如没有一直的艰辛,也没有永久的停留。 六月尾的样子去了西递,风吹草低见牛羊。小城故事不紧不慢的上演,我们就像两个不小心进入画壁的路人。当区别以公里数,回到城市后我才想,其实我可以属于那里,并无远大抱负,安静,清远。故事当然需要一个够狗血的开头和一个够凄切的结局才是完美,一如炎热的天气连电扇都未开还会被冻感冒。 我后来想起,生命里的旖旎和我没心没肺的程度息息相关。无端的开心和忘却自己的大笑换得一次次安生。夏末,徒图会再一次遇见乐司鸣,莫名迎接此后生命里少有的狂风暴雨,徒劳的畸恋苦不堪言,才终于想起当年怒放中的余阿朵有多美好,以及他对他自己的一语成谶,带着救赎上路。走着别人的人生漫路,略微修改才体现百态,爱或者不爱旁观者总是再清楚不过。 再譬如,有一个姑娘深夜出门,路桥灯光明亮,不过是吹吹风散散步做些可有可无的猜想感伤。路过的人却劝留她不要跳桥,极力解释却加深误会。这是一个狗血的年代,总有很多路人甲乙丙丁跳出来做大义灭亲感人至深英勇无私以德报怨的琐事,姑娘本来并未想到跳桥,经他一提点,似乎所有的委屈都能被下面的湖水所包容便了了之。动机纯好,效果着实不一样。 谓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后来想起,幼时的不间断噩梦。在岁月浪淘沙过后,才最终意外得到解释。每一个噩梦都有它的理由和嘶喊无声的爆发,五岁那年显然还未开始记事,所以才遭受至今这十几年的困扰。当然现在想起,除了那个夜复一夜的同一个噩梦就剩下膝盖上的疤痕。零星散碎的记忆,拼也不能完整,留下来考据的事实却灼人眼球。 每一块疤都有一个故事,伴随无数次的聆听与疼痛回忆。每当遇过一个可以倾覆性命的人,总会多一处疤痕。你聆听到的或是留下的又在哪里,心上或是眼底。 一张画,炭笔或是铅笔,钢笔又是水笔,可以描摹出一样的画面,却无法有同样的韵味。你强求也不过是教你学会接受生命馈赠与拒绝,这便是人生。 我后来想起,大约每个年岁的美好都被想象成永恒。总有很多会感伤的诗人说,我曾经以为那会是永远。 搏得眼泪,也搏得欺人短暂美好。万万千千的人有万万千千个他以为的永恒,倘若分门别类,也无归于婚姻、家庭、生活、爱情、工作和不同状态,脱不了七情六欲,便是无休止的六根不净。坦然追求自由,却深陷自由苦楚。据说这世间思想境界上的自由最高深的人是释迦牟尼,且不说他存不存在与他自不自由,他所追求的自由难能是成佛后的广大无边,经受多年的苦行生涯,历练六道轮回而最终有所出成为世间无法考究和质疑的永恒生命。当然,释迦牟尼只有一个,千百万年来也只有一个上帝能与之抗衡,耶稣也只能闷头接受十字架的命运。 世间众多佛教徒赖以生存聊以自慰的禅理,缘生缘灭。这四个字轻轻巧巧解释了所有的际遇和结局。凡事都有个基本原则,佛家也不出于此。当然永恒是存在的,出了六道,便是无寿命的生命。在我某一次机缘巧合下拜读过<嗡阿吽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吽>后,也就是<西藏生死书>后,我终于明白过来这世间死后的事以及他们言之确确的六道和轮回。传言死后轮回六道时有个六道划定,重回人道的人已是中等偏上资质,却无自由可言。换言之,投得天道的人或灵魂也并未超脱,算命先生不过是与他们常联系常喝茶罢了。 算命先生告诉我说,“你现在要冷静”,并且叮嘱了多次。 我得以机会见到算命先生,他在帮别人算命的时候,我坐在他旁边拍拍照,偶尔去院子闻一下他家的紫丁香。双目失明,家产万贯,儿孙满堂。弯弯折折的小路,他夫人保养得很好。据说由于别人的恶作剧,拿了已死之人的八字给他算,他家遭受了一连串的灾害。而其实,我是真心佩服这些算命先生,易学的精准运用非常人能想象,这大概是经常跟天道的人喝茶的缘故吧。 这么说来,死亡从来不是结束,仅是开始。 我后来想起,失眠夜晚的自话白,我也会很开心。不为被看懂而存在,不为证明而证明。 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像城市病人,无药可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