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想想我们曾在这儿坐过。” 不能接受回忆一天天苍老的现实,曾满心欢喜地采撷流连于生命中的亮色,可直至回首才发现它们从自己揽不住的怀抱中逃脱,面前轰塌碎裂成一地的银。面对过去,我向来报以自己一个坦荡的微笑,仿佛溜走身后的流年只是淡淡的萍水相逢,但曾几何时,我又默默沉黯于那些犹如刻骨的痛苦中了呢。青涩的青春岁月里,偶然相觑的多端面孔又怎会那样轻柔地呢喃着时光层叠的细语,如同你眼眸渲染的光阑,把我带入那一个曾经阳光迭照的轻拥。 如果我静伫于若干秒之前的原地,你或许会信誓旦旦地承诺永远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注视我。可是你的消失太过突然,不曾给我留下惊愕的空隙。像风忽然停下,空气一下凝滞住我微张的嘴,无言相对的落魄,静静对向时间远走的背影,横亘长时的沉默。我明白永远没有多少次机会说再见,可是当离别之语欲脱于口,却独独不愿甘心。我明白世界永远没有多少奇迹,可是当愁苦之绪郁积于心,却恰恰滞慢前行。我有时痛苦地质问自己,可天地间却总是无言。 想到了走廊里尽情宣泄的欢呼。想到了剧场里不断有人抚慰的伤痛。想到了剜刻时光里的种种无端。可谓现实的手频频从痛苦化脓的伤口里挤出白细胞堆积的尸体,残忍到让人无法眼睹。可生命的新陈代谢里,又存在有多少心甘情愿的失去。曾经无比挣扎质疑于生命的意义,但种种逆来顺受恐怕早已扼灭了火星初迸的热望。灰灰的记忆隧道和灰灰的记忆天空,像一场惨无人寰的沙尘暴烧杀掠夺去欢笑,无数的剪影,都洗褪了亮色的光晕,孤兀静矗荒野的几句残躯,仿佛岁月弹琴的老手轻拂去尘埃遍地的殇骸。 夏天的风吹来热躁的气息,像无数个过往的夏天一样。全球变暖的趋势依然在蔓延,我的心里却好像是钝钝地割伤。泛青春期的情绪涌涨,过去的相片在加速老化,未来不远处的路依然阳光刺眼。有自我意识的迷失,不由自主地控制了辗转反侧的频率,我的心跳,却一如既往的平静。狂热、激愤、易怒,这些过去的词汇烧熔进夏天的热流里,和昏沉后的闭眼一起,归于萦绕黑暗的汗涔和倦疲。睡不醒的眼袋,仿佛总在揭露心里不安的现实。 感性的情绪总是笼住我,不让我轻易逃脱。这种多愁善感,好似是从洪水决堤后就一直细水长流,绵延不绝地浇进我的伤口,像夏至子夜的长久喧响,无处掩盖我横陈于地的骸骨。夜里踮脚在伤感的玻璃碎片上奔逃,清醒的脚步刻意去躲避回忆梦魇般的缠绕,最后还是不免与黑暗殊途同归。我渴望的世界,恐怕不是一场逃脱,更会像是一场追逐。前有追兵,后有堵截的笑话恐怕就会成为我自身荒谬至极的写照。而这荒谬的来由,竟是自己不放过自己的惊挠。 似水流年,我嗤笑于种种深刻化乌有的浅淡,因人生苦痛毕竟是常态。阳光普散的乐园里,没有那么多可供歌咏的童话,也没有那么多离情别绪的诀别。只是岁月,默默洗刷荡涤去一切不应回首之错,带尽一切烟嚣喧绕。而辗转多年之后的我,身边过客来来往往的我,抛弃又一再重塑的我,也或许会从这长长失罔里掘得一丝宁静罢。 “流年辗转,辗转流年。“ |